【八】初至小村
一年冬日的某个小村庄。
“你看，那儿有个小娃娃！”
“怎么倒在雪地里？”
“看样子才三四岁吧？”
“这是谁家的孩子？怪可怜的。”
“快去叫大伙儿瞧瞧，谁家丢了孩子。”
“看这衣服，不像是咱们村子的。”
“看他一动不动的，八成是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看没准是哪家有钱人遇害逃出来的。”
…………
村民们七嘴八舌的，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这小娃娃的来历。不一会儿，那个小娃娃的身边就围满了人，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看，大都是来看热闹的。
“你们谁去看看？没准救了个小少爷，他亲爹找来就发财了。”
听到能发财，有些人眼里直放光，都跃跃欲试。
“那你怎么不去？”
“我？我这不是把机会让给你们嘛！”
“我看你是怕惹麻烦，这万一是被追杀逃出来的，他要是被发现了，收留他的肯定逃不了。”
此话一出，众人皆是一惊，都闭口不言。刚刚还暗搓搓想拿孩子换钱的人立马怂了，他们想发财没错，可也得有命花才行啊。
看热闹的人见没有了下文，都纷纷散场，只留下村东头的李氏夫妇。
李氏上前抱着那个小娃娃，探了探鼻子，见还喘气儿，连忙解开自己的棉外套，把小娃娃往怀里一揣，裹紧。
见李氏夫妇想把那小娃娃带回家的样子，有人便劝道:“老李啊！我知道你心好，但这小男娃来历不明的，这次你就别多管闲事了，免得惹得一身脏。”
李氏夫妇相视一笑，李氏说道:“谢谢你的好意，我和梦兰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，现在天上掉下来一个，说不定是老天送给我们的。”
村里人都知道，李氏这个人哪儿都好，就是性子太倔，一条路非要走到头，怎么说都没用。
“哎……老李，到时候别怪我没劝过你啊！”
李氏笑嘻嘻的点了点头。
将小娃娃接回家，李夫人悉心照料着。那小娃娃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后才悠悠转醒。
李氏问他还记得家住在哪儿么？他摇摇头，可记得父母是谁？他还是摇摇头。问了半天只得知这个小娃娃的名字叫陆思清，其他一概不记得了。
李夫人心疼的抱住陆思清，温柔地说道:“别怕别怕，不记得没关系，以后你就在这儿住下，要是……要是可以，你以后就唤我一声阿娘吧。”
陆思清木讷的点了点头。
说来也巧，第二年春，李夫人便有了身孕，李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，逢人就说:“这都是托了思清的福，是他带来了这个孩子，思清这孩子又聪明又勤快，老天爷真是给了我个宝贝。”
又是一年冬，李夫人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，李氏给他取名叫狗蛋，说是好养活。
四年后，狗蛋四岁，陆思清七岁。
狗蛋整日跟在陆思清后面，“思清哥哥思清哥哥”的叫个不停，陆思清也不嫌他吵，只是放下手中的事，牵着他的手带他玩儿。
这日临近元岁，村里也变得热热闹闹的，到处都是挂着的红灯笼和贴着的对联。李夫人也带着狗蛋和陆思清去集市买年货，顺便为他们添置新衣。
回来时已是傍晚，村口却冷冷清清的。往日这个时候，村里的人都已经出来散步聊天，今日这是怎么了？
李夫人的眼皮不合时宜的重重一跳，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令人作呕，她觉得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。以防万一，她带着两个孩子躲到旁边的竹林里。
李夫人抓住狗蛋和陆思清的手，对狗蛋说道:“狗蛋，你一定要听思清哥哥话，不要总是哭闹，不要让思清哥哥为难，知道没有？”
狗蛋笑着说道:“知道了娘亲，我一直都很听思清哥哥的话，我最喜欢思清哥哥了！”
李夫人眼圈泛着红，转过头对陆思清说道:“思清，这些年你一直很让我放心，你替我好好照顾弟弟。你们在这里等我，等阿娘来找你们，听见没有！要是明早还没回来…你就带着弟弟跑，跑的越远越好！你向来听阿娘的话，这次算阿娘求你，无论听到其他什么，都不要出来！你答应阿娘好不好！”
陆思清觉得非常奇怪，为什么好端端的李夫人要说这些？就好像，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，为什么不一起回去？陆思清想了很多，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。
李夫人一把将他们揽入怀里，身体忍不住的颤抖，泣不成声。
“阿娘？”陆思清小心翼翼的喊道。不知为什么，陆思清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不说，就会错过什么。
李夫人一愣，呆呆的看着陆思清，含泪的双眸充满了笑意。这是陆思清第一次叫她阿娘，也可能是最后一次。
“娘亲，你怎么哭了？”狗蛋着急地说道。
“娘亲没事，风大沙子迷了眼，狗蛋乖，你一定要听思清哥哥的话啊！”说完，李夫人一狠心，头也不回的就朝村子里走去。
陆思清的心里乱糟糟的，他看着李夫人的背影，隐隐觉得她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，陆思清暗暗祈求只是自己想多了。
一片轻柔东西落在陆思清的脸上，冰凉凉的，他抬起头看着天空——下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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